“停车坐爱枫林晚，霜叶红于二月花”，秋冬之际是观叶的时节，在四季常青的广州，红叶植物是稀少的，如果一种植物叶也红，果也红，那将是什么景象？ 

　　华南植物园中心大草坪路边树下，一大丛披着冬日阳光的南天竹，老叶是鲜艳的红色，枝顶新叶似晕染的红棕色，边缘更红，内里红绿相间，树中的叶片是一如既往的碧绿，整一树五彩斑斓，自然之美映入眼帘。

　　南天竹是小檗科南天竹属的一种常绿小灌木，植株丛生，高约2米，2-3回羽状复叶（叶柄的分支或分支的分支上长叶），其小叶近于无柄椭圆状披针形,幼枝红色，老茎呈灰色，枝干挺拔如竹，树姿秀雅，就算不开花不结果，单单一丛植株就已仙气十足。南天竹春天翠绿扶疏，夏天白花留香，秋天红叶绚烂，冬天红果累累, 一年四季风姿卓韵。南天竹的拉丁名为Nandina domestica，我特别喜欢（因为容易记住，囧），Nandina意为南天竹属，属名从汉语拼音的角度都非常好记，从种加词domestica可以瞥见南天竹是本土的植物，也是家庭中常见常养的植物。

　　南天竹又名蓝田竹、天竹、南天竺等，在许多典籍里都有南天竹的身影，《竹谱详录》记载“春花穗生，色白微红，结子如豌豆，正碧色，至冬色渐变如红宝颗，圆正可爱，腊后始雕。”将南天竹的生长及欣赏特性做了言简意赅的阐释。

　　南天竹花期3—6月，扶摇绿叶上，朵朵小白花、圆锥花序直立，繁花簇簇，花瓣长圆形花蕊黄色，玲珑剔透，有淡淡的幽香。宋代杨巽斋在《南天竹花》中云：“花发朱明雨天后，结成红颗更轻圆，人间热恼谁医得，只要清香净业缘。”初夏雨后小白花，花后枝头结满圆润的果子，使人忘却了夏日的酷暑，小花的馨香解除了烦恼，带来了欢愉。

　　南天竹果期5-11月，浆果球形，初为绿色，慢慢变为红棕色，最后在萧瑟的秋冬里沉甸甸地垂挂枝头。时值大雪节气，至此而雪盛已，试想一下白雪皑皑中诗情画意的南天竹，更可谓“雪中视之尤佳”。比起夏天的花来，秋冬季节里，南天竹鲜艳的叶子和红如丹砂的果子更加引人瞩目，给人丰收、充盈的喜悦。“最是人间留不住，朱颜辞镜花辞树。”美好总是转瞬即逝，南天竹的红果果则不同，果实宿存时间长达半年之久，让人乐在其中，不知老之将至。 

已是悬崖百丈冰，犹有果枝俏（图片来自网络）

　　南天竹似竹但不是竹，茎常丛生而少分枝，茎干挺拔且有节，枝条纤细，与竹颇为相似。它整体清雅，又有不畏严霜的高洁风格，明明是灌木，却有树的刚毅舒朗，又有花的的清雅圣洁，值得好好欣赏。 

　　南天竹是我国原产的传统植物，福建、浙江、陕西、河南、安徽等我国大部分地区都有分布，原广泛生长于山地林下沟旁的荒野中，后来渐渐被世人所认知，露地栽培或盆栽观赏，用作优美的观叶、观果花卉。南天竹在园林及插花圈子里成名已久，早在明清时期，南天竹就被列为古典庭园的造园植物，随着园艺水平的进步，现已涌现出众多彩叶南天竹品种。中国人跨年终须有火红的点缀，或以花木盆景，或以丹青墨妙，统称为岁朝清供。在“岁朝写案头花”即岁朝清供图里，南天竹作为上好的冬季花材常与梅花、松木等插在大胆瓶里，集色彩美、形态美、意境美于一体的传统插花，在传递植物喜悦的同时，蕴含着中国人生活中最雅致精妙的细节。中国现代著名作家、盆景艺术家周瘦鹃曾将南天竹与蜡梅并称“岁寒二友”，在其小令《好事近》中道“天竹殷殷红透，好与寒梅作伴，喜两相竞旁。”这种巧妙的组合包含着朴素美好的祈愿，赋予新年生机与喜庆。

《岁朝清供》（图片来自网络）

　　南天竹是有毒植物，夺目的红果子吸引四面八方的鸟儿来觅食，鸟儿享受美味后将扁圆形种子传播到遥远的他乡。然而，鸟能食，人却不能，只可远观不可亵玩。南天竹根、叶具有强筋活络，消炎解毒之效，果为镇咳药。南天竹内含一系列生物碱，其中小檗碱是感冒药中经常出现的成分。

　　南天竹虽然有毒，但并不妨碍人们对它的欣赏和喜爱。自古以来，关于南天竹的前世今生有许多饶有趣味的故事，其中认为南天竹是绛珠仙草的原型。绛珠也就是红色的珠子，《红楼梦》里绛珠仙草是林黛玉的前身，“如霞如云多绰约，无风无雨自婆娑，亭亭一院朱砂红，皆是离人眼中血。”神话中的植物在现实中很难对应，一日在华南植物园高山植物室次入口广场外，望着天然岩石间曼妙的南天竹灌木丛发呆，想起“三生石畔，有绛珠草一株”，刹那之间一棵南天竹满足了我对于绛珠仙草的想象。

　　“常恨秋归无觅处，不知转入此中来。”华南植物园里南天竹的叶红果也红、中心大草坪的枫香红了、水边的落羽杉红了，多情的植物燃烧掉叶绿素给季节带来美丽色彩，层林尽染的时光已经悄悄来袭。在热映的电影《冰雪奇缘2》里，一片红色枫叶带领观众进入神秘的魔法世界，这一幕失重而又超然的模样，像极了《阿甘正传》里那片起起伏伏的羽毛，都给人无限的憧憬和希望。人们总是喜欢秋冬里的一抹红色，是的，冬天来了，春天还会远吗？